皮下之芳 - 第71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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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周竞诠朝这边走过来,在他身旁蹲下,大手一伸,拍在小白的屁股上。
    小白见到他,也没了刚才那股气势,四爪一摊,露出肚皮,任他揉。
    汤遇在一旁看得火冒三丈。
    ——这人到底哪来的狗缘?不过每次回来随手摸两下,这狗就这么谄媚了!?
    “你们准备去吃饭吗?”周竞诠似乎注意力不在狗身上,拍的力道越来越敷衍。
    汤遇摸着小白的头,侧头看了他一眼。
    这人大概刚收工,洗了把脸,额前的头发支棱着,还能闻到水汽和香皂的味道。
    “你别管……”汤遇继续摸着小白的头,男人的手却顺着狗屁股滑上来,也来抚摸狗头。两人的手不期而遇,一大一小,一宽一窄,男人的小拇指似无意,又似有意,借着摸狗的由头,一下一下蹭过他的手背。
    而那根无名指上的银色戒圈在此刻突然显形,如同一道惊雷劈在汤遇的手上。
    ——他触电般收回手!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“周竞诠。”
    “怎么?”
    他定定地盯着那枚戒指,不留情面地说:“你老婆知道你在外面这样摸一个男人的手吗?”
    第58章 久仰大名
    经过几日的休息,汤遇重新复工。
    听说周竞诠的个人戏份进展顺利,岳夫亓对他赞不绝口。而他的前期戏份主要集中在与渡边的对手戏这边,开拍之初,这部分已经拍了不少了,于是,他再次回到与周竞诠的对手戏之中——
    因为阿孝的到来,林君慈被这个年轻的马夫吸引,某种原本压抑已久的东西慢慢苏醒了。
    婚期一天天逼近,他与松野惠里仍维持着每周一次的见面:骑马、喝茶、插花……同一时间内,他与阿孝之间的目光、呼吸、触碰,正在悄无声息地酝酿出一种巨大的引力。
    终于在松野惠里来访后的某个夜晚,他们在后院马厩里,第一次发生了实质性关系。
    可好景不长,几日后,林君慈外出归家,却发现院中气氛凝重。父亲坐在廊下,面色阴冷,前院的仆人则将阿孝摁在了地上。
    ——有仆人指认,阿孝偷了松野小姐手包里的首饰和金表,并将赃物藏在马厩的杂物箱底。林父并未将他交由警厅处理,而是选择私下处置。
    “父亲!这是何意?阿孝他……他怎会偷松野小姐的首饰?”林君慈上前一步,护在阿孝身前,想替他挡下即将落下的鞭子。
    “证据确凿。金表和首饰都在马厩找到,他还能怎么狡辩?偷主人东西,该如何惩罚,你比我更清楚。剩下的二十下——由你来。”林父将鞭子递给儿子,语气不容置喙。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林君慈看着那条已沾满鲜血的鞭子,扑上前去哀求:“父亲,他——他绝不会——”
    “动手!”林父推开他,厉声喝道。
    “……”林君慈低下头。
    “少爷,我——”地上的男人想要辩解,却被他突然爆发的怒喝声打断:“贱奴!你还敢狡辩!还不肯承认自己犯了什么错吗?!”
    林君慈心中清楚,现在要保阿孝一命,就必须让他承认错误,不管有没有偷东西,这个亏都要认下来。
    他颤抖着接过鞭子父亲手里的鞭子,握紧了,扬起手——
    “cut——!”
    “换机位,补一下细节——来,给演员补妆。”岳夫亓摘下监听耳机,声音里全是满意。
    汤遇将手里的道具鞭子交给一旁的助理,闭上眼,让化妆师替他补妆、擦汗。
    这样的戏,需要极大地调动情绪,他一时很难抽离出来,呼吸尚且不稳,唇瓣还在颤抖,好在现场有老前辈曾良坐镇,对方一句轻松的玩笑,替他撬开了情绪的缝隙,“小汤,你刚才那一嗓子,真是——海对面的人都能听见了。”曾良朝他竖起大拇指,笑眯眯地,全然不见片场刚才那位威严的林父。
    汤遇扯出一丝笑容,算作回应。
    而地上那个人依旧维持着跪姿,一动不动。摄像组还在调机位,任何人都不能随意离位,否则容易穿帮。
    男人维持着武士跪姿,双手撑膝,背肌紧绷,头垂得很低。背上那几道特效化妆出的鞭痕,十分触目惊心。
    汤遇就站在他的身后,表面上与曾良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,可他的注意力始终没落在对话上。
    最近,他有在刻意疏远周竞诠。除了必要的对戏,几乎不再与对方多说一句话。早上同车去片场,他戴着耳机假装睡觉,晚上收工一起回酒店,他看窗外的夜景,直到下车才会回头。他总是躲在自己房间里,尽量减少与对方碰面的次数。
    这样他的心理负担轻了很多,也不必一直谴责自己。
    后面,他们又拍了一条中景,顺利通过。接下来要拍的是林君慈在阿孝背上抽鞭子的戏。
    岳夫亓指挥着机位调度,说这场可以借位,拍个远景就行,结果周竞诠说不用借位,他提议让汤遇真抽两下,好拍个近景。
    岳夫亓感慨他的敬业,说来两下也不是不行,这样效果肯定更好。
    “那就来吧,汤遇,下手轻一点就成。”
    可当鞭子真的握在手里,汤遇却迟疑了。
    他心里涌起一种莫名的抗拒——即使这是演戏,他也不想成为一个真正的施暴者。
    正当他想开口劝导演还是借位时,周竞诠忽然回头,看了他一眼,“怎么,舍不得下手?”
    “……?”汤遇被他话的离谱程度逗笑了。
    “不至于。”
    “我只是怕你承受不住而已。”
    “那你来吧。”话罢,周竞诠重新转过身,将整个脊背坦然地露给他。
    “汤遇,你行不行?不行就上替身。”岳夫亓从监视器后探出头来。
    “……行!”
    怎么不行?
    “导演我准备好了,开机吧。”
    “全场安静——!”
    “《osaka》九十六场第六镜第一条——”
    “action!”
    镜头对准的是周竞诠的背部,汤遇只需要露出一只手、一截袖口、加之在正确位置落下鞭子即可。
    汤遇也这么认为,便高高扬起了鞭子。可就在中途,他的手却突然软了,鞭子的力道卸了一半,落在背上的态势肉眼可见的虚假,镜头里更是如此。
    “cut!”
    “汤遇,使点力气啊,太软了,重来!”
    他们又重拍了几次,次次不达标,汤遇根本下不去狠手,以至于周竞诠白白挨了好几十鞭子,虽说这鞭子是道具,空心的,但也是个皮鞭,甩在背上说不疼是假的。
    就在他们要继续磨下去的时候,岳夫亓忽然在镜头还开着的情况下,大喊一声:“哎呦!”
    全场一愣,所有人都循着声音望过去。
    只见岳夫亓从折叠椅上站起身,脸上浮现出惊喜之色,而他身后站了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。
    “你小子怎么来了?!”
    岳夫亓转身与那人紧紧握住了手,随即他回头朝众人喊道:“先把机器停了——来,大家快看看,这是谁来探班了?”
    男人摆摆手,略显局促,帽檐压得更低,似是不太习惯处于焦点的位置。
    “小周,小周——快起来!”岳夫亓朝跪在地上的周竞诠招手。
    那位带鸭舌帽的男人这才抬起头来,望向他们这边。
    帽檐下的阴影被拨开,汤遇终于看清了他的脸——
    居然是蔡照。
    蔡照,近年来华语影坛最受瞩目的短片导演,没有之一。与商业长片不同,短片篇幅有限,叙事更凝练、表达更自由,也更依赖形式与意象。他凭借处女作《问明天》一举夺下柏林国际电影节最佳短片奖,成为影展上的黑马。短片受众不及长片广泛,但在电影爱好者当中,蔡照这个名字也是人尽皆知的。
    而汤遇知道这个人,是因为周竞诠。
    那年蔡照的获奖新闻登上热搜,汤遇便随手点开了这条tag,他原本只是想随便瞧一眼,当时他刚下工,在车里吃午饭,手机就支在保温盒旁,直到页面内嵌着的视频里闪过一张脸,他愣了几秒,筷子便从手中滑落。
    关于周竞诠去当演员这件事,汤遇当时是特别惊讶的。他在网上搜遍了“周竞诠”这个名字,能找到的唯一线索,也只有片尾那一行简洁的演员表:周竞诠饰我。
    周竞诠在片中是男主角,但这个男主角没有名字,而是以“我”的形式代称的。
    后来,周竞诠陆续参演了更多短片、独立电影,甚至是一些风格极端的cult片,凭那张极具性张力的帅脸,被影迷剪辑了许多电影片段上传到内地的视频平台,逐渐积累起一小批追随者。再后来,随着讨论度提升,内地的项目也开始主动找上他。
    自此,汤遇便警惕了起来。他害怕与周竞诠出现在同一场活动中,害怕媒体在他面前提及这个名字,这才有了那个“艺人禁忌表”的存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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